士成綺是個身形高大，目光烔烔，智慧過人，心念堅定，並且極有正義感的苦修者，他結婚後拋棄貴族頭銜和家人，以「淨心覺悟、苦行解脫」為號召，整天披著罩頭的破舊大褐布當衣服，腰間綁著自己手工揉拈的麻布繩，避居到窮困邊境一個小村外的洞窟裡，追隨他的弟子全都跟著他改姓士，他們只吃村民布施的穀類和蔬菜，過著極為簡樸的生活。
他完全不相信老聃的聖人傳聞，認為老聃只不過是個無法忍受苦修，而未證未悟的騙子，某天他聽到老聃來到守藏室的南方分院，便帶了乾糧和飲水，柱著長長的棗木杖，赤腳在荒野中披星載月，加上路人的飲食布施，連續走了一百多天，決心要去刺探並揭穿老聃的聖人假面。
一路上，他的腳底長出了層層疊疊龜裂的厚皮滲出了血水，人也因為更削瘦而顯得更高大，暴晒過度的臉龐上，乾燥的皮屑參差地脫落，連頭髮和鬍子也好像被艷陽烤焦了，士成綺極為滿意自己這趟苦行的成就，走在炙熱的道路上，反而有令他驕傲的解脫感。
他到了守藏室，看見莊嚴華麗的守藏室外牆底下，有老鼠正在挖洞，推出的泥土裡，竟然混有吃剩的蔬菜和白飯。
圍牆內廚房的工作人員，正在把各種精美的熟食，以及新鮮的水果，成列地送到大殿裡。
他激動地衝進去，準備責難老聃的生活既奢華，又任意拋棄食物，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聖人。
但他經過寬廣的院子時，石板路卻變得越來越長，好像走不到盡頭，他發現自己在日光下，變成一隻非常害怕自己影子的大雁，在高空中不斷閃避自己的影子，但那影子越來越大，不斷地移動威脅著他，讓他十分恐懼，他只能歪斜著身體，用之字形的步伐歪來歪去行走。
士成綺最後嚇得急忙退到守藏室的圍牆外，在他匆匆離開的時候，沒有再看見廚房送菜的人，卻瞥見外牆下方，老鼠挖的大洞不見了，旁邊坐著一個衣衫破爛的乞討者，老聃的弟子蜎淵正在拿食物和水餵那位乞討者吃喝。
士成綺在離開時，聽見蜎淵在呼喊他，但他怕被誤認為是另一個貧窮病苦的乞討者，不敢回頭，一路不斷閃避著自己的影子，辛苦地逃回到他苦修的山洞裡，他在洞門口吃了幾口村民布施的白飯和菜蔬，便又躲回山洞內。
那天晚上，他夢見自己在黑暗中潛入老聃的臥房，偷走了老聃的玉珮，夢裡追捕他的人，全都在後面罵他是偷走光明的賊老鼠，他感覺逃走的自己，像野馬剛被套索捕捉一般驚慌騰躍，士成綺驚醒後非常生氣，下定決心第二天日出後，要再起程去訓斥老聃。
但是士成綺在多次刺探之後，最終卻歸依了唯一大和老聃，他終於覺悟在一切修行中，身體的苦修和心志的降服，確實可以使人堅定，卻長不出生命的甜果，唯有順隨唯一大並增長靈魂才是永生之路。
